Film Review #178: Black Magic Horror Double Bill (in Chinese)
香港邪典电影《红鬼仔》《蜈蚣咒》影评
Black Magic Horror Double Bill (Chinese Review)
《红鬼仔》与《蜈蚣咒》作为香港日光公司制作并发行的仅有的两部B级恐怖电影能够一齐修复并在新加坡由新加坡电影协会放映,一刀未剪,令人惊喜。两部电影皆以南洋降头术为题材,在剥削电影中开辟出一条具有东南亚特色的风格路线。

《红鬼仔》讲述了一队香港电视制作人为赢取噱头,在马六甲冒险开棺南洋巫师后中天蝎降的故事。电影后半段皆在婆罗洲实地取景,为我们较为真实地实展现了原住民伊班人在长屋中的生活日常与风俗。可惜冲突的设计常带有被内化的西方殖民主义视角——例如女佣被冤枉为天蝎降的罪魁祸首,屋长下令以活人献祭,香港人出手相助,救出女佣后与屋长正面对峙,长篇大论演讲何为文明与正义。于是在《红鬼仔》中,矛盾被扭曲为民族天性的启蒙与愚昧,而其解决,必然是观念的先进凌驾于落后。
藏传佛教和南洋降头仪式都本应有奇诡的视觉图像,丰富的象征体系和严格的仪轨操作。《红鬼仔》无疑缺乏应有的研究与设计,在降头仪式和佛教驱魔场景的视觉呈现上稍显欠缺,而《蜈蚣咒》相比之下更胜一筹。《蜈蚣咒》中,白家祖上因在南洋犯下通奸和灭人全族的弥天大罪被南洋降头师替天行道下蜈蚣降报复。在长达半小时的斗法与主角将被蜈蚣降杀害的交叉蒙太奇的悬念中,自然神力的威胁和亦正亦邪的法术决斗颇有金庸的意味,也有中国后来的仙侠片的影子,让观众大开眼界。

虽然两部电影的故事同样由复仇驱动,《红鬼仔》最后仍然回到了家庭,身为爷爷的巫师与邪灵同归于尽,为孙女解除了天蝎降,结局落脚在了家族责任与牺牲的道德实地上,因而《红鬼仔》的叙述更加朴实;《蜈蚣咒》却转而抛出了更为尖锐且更具悲剧性的问题:父辈的罪孽是否要由子辈承担?父辈的罪孽又为何要由子辈承担?《蜈蚣咒》中的宿命论基调浓缩在这样一个令人扼腕同时又惹人发笑的情节中:一夜,贩卖蜈蚣药的江湖郎中蜈蚣王卖完了所有蜈蚣药,回到家中却被蜈蚣降招来的蜈蚣咬得遍体鳞伤,而药箱中的药早已一瓶不剩了。
在身体恐怖奇观的营造上,《红鬼仔》和《蜈蚣咒》各有千秋,不流于俗套,都能让邪典片爱好者一饱眼福。《红鬼仔》中丛林中的中邪者被无形的力量飞速拖拽,高速的贴地跟随镜头让人身心双重眩晕;剪辑室中制片人被胶卷缠身捆绑,手掌被急速旋转的剪辑盘慢慢磨成肉碎;难以从身上抖落的蝎子;滴落的血液诡异地生长,冒泡……这些征兆着感知之外的不祥,唤起我们对意志之外仍然可能存在的更加强大的意志的恐惧。《蜈蚣咒》为我们展现了一种更为直观的恐怖图景:成千上万只蜈蚣扭曲着爬入密闭的空间;伤口析出脓液,皮肤崩溃腐烂,更多的蜈蚣从伤口的孔洞里钻出,这是一种对异质之物入侵并被占领的恐惧。
The uncut restorations of Centipede Horror and Red Spell Spells Red will be shown at Golden Village Suntec City as part of SFS Special Presentation on 1-2 August and 5-6 September 2025. The 5 September includes a post-screening sharing on Southeast Asian Black Magic representation in film by NTU Assistant Professor Yeo Min 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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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一只在电影,文学,与哲学领域的杂食动物。
About the author: An omnivore in film, literature and philosophy.